安若芳的泪水划过面颊,泣声说:“她杀过许多人,她说过。可她救了我。她是细作,可她救了我。她为了不让别的细作抓住我要挟姐姐,她还杀了细作。她原本可以置我于不顾,但她还是救了我。我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,累她惹上杀身之祸,她从未抱怨过一句,最后对我说的话,却是抱歉连累了我。”
安若芳吸吸鼻子,抬手抹去泪水,道:“军爷……”
“我姓蒋,蒋将军。”蒋松有些尴尬地硬声道。他还未开审呢,就哭鼻子了,这也太难对付了些。
“蒋将军。我确是不知道师太在哪儿。我们说好了,从此不再见。我不认识她,未见过她。我离家出走时,是一对好心夫妇收留了我,带我去游历了一番。我不知道什么师太。”安若芳说到这儿又难过起来:“杀人不好,太不应该,但我也心疼师太,我不想她死,也不希望你们捉到她。倘若,倘若她这回能躲过这劫,逃出生天,真正心归佛主,赎偿她从前罪过,那该多好。”
蒋松看着安若芳的眼睛,看出来她说的是真话,想来在她身上真是审不出那姑子的下落了。他叹气,对安若芳道:“孩子,她是个杀手,杀手的血债,佛主也背不动啊。”
安若芳泪如雨下。
钱世新与鲁升回到衙门已是半夜,他心里极不安。满街的鲜血、尸首待处置,伤者无数,医馆大夫全被叫起,所有衙差全部待命。用不着到天明,全城就会传遍流言。明日他定会焦头烂额。而最重要的,他不知道静缘师太死没死。
鲁升与他交代了几句善后之事,回屋睡去了。钱世新自然无法安歇,他想了又想,揣测各种后果,觉得自己得再冒一次险。
钱世新拿了许多伤药及各类医药用品,用木盒装好,似拿了个卷宗盒子,回了趟钱府。
回去之后让仆人都莫来打扰,他自己一人捧着盒子回了房。
回到房中,一切如常,没什么异样。钱世新没搜查翻找,只安静地坐在了桌前,将盒子打开了,露出里头的药物用品来。
他等待着,不知结果。
等了许久没结果,钱世新敌不过倦意,撑在桌上打瞌睡,正迷迷糊糊间似要睡着,却忽然打了个寒颤醒过来了。这一醒,发现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剑。他顿时彻底清醒了。
四夏江军营。卢正被绑在帐内柱子上,又渴又饿,身上的伤很痛,他感到虚弱,昏昏欲睡。他希望能睡着,睡过去了,便少捱些苦,时间过得快一些。他要撑到最后,他不甘心。
正恍惚间,忽有一人进来了。卢正未在意,帐中总有兵士守着他,刚才那位是出去取水喝,故意整治他的,现在该是回来了。他闭着眼,努力在那人又干扰他之前睡一会,但帐里的动静有些不对劲。应该说,帐里的安静有些不对劲。那些兵士仇视他,不断打骂,不会让他好好休息的。
卢正猛地一个激灵,睁开了双眼。
那正走向他的兵士似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,怔了一怔。只这一下,让卢正看到了他的模样。这是个陌生面孔,没有表情,眼神冷静。卢正大惊,张嘴欲叫,那人眼角一动,已箭步冲了过来。
卢正只来得及看到他手中的匕首,他太虚弱,还未叫出声,已被堵上了嘴。他听到了帐外那个看守他的兵士的声音,他回来了!但同时间,他胸腹巨痛,被狠狠刺了一刀。
第168章
钱世新看着静缘师太,不敢乱动,只慌忙道:“师太,我谨守诺言,绝无伤你之意。”
“你该带足人来,趁我受伤,取我性命,便可永绝后患了。”静缘师太冷冷道。
钱世新苦笑:“师太说笑了。若是带了人,师太怕是一步都不会踏进这里,待回头养好了伤,我无防备了,再来找我算账。”
“确是如此打算的。”静缘看了看桌上的伤药,冷笑道:“所以你现在耍的什么把戏?药里下毒吗?”
“我是惜命之人。”钱世新小心翼翼,看着静缘青白的脸色和身上的黑色短裳,她处理过伤处了,起码看不出血迹,钱世新暗忖她的伤究竟有多重。他的袖子里,藏着一把匕首,他道:“既是与师太约好了,定然不敢弃诺。我们互相帮助,各自得偿所愿,是这般约定的不是吗?”
静缘盯着他,忽然“呯”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,手腕处,一缕血迹从她的袖口流到手背,她的声音狠决有力,“若你识相,就确是这般约定的。”
钱世新脖颈一痛,知道自己被划伤了。他不敢低头看静缘手上血迹,怕静缘多心,只敢看着静缘的眼睛。那眼睛里毫无温度,看不出情绪,只有冰冷的戾气。钱世新的冷汗湿了后背,道:“我确是想尽办法帮师太查案,鲁大人欲捉拿师太,我亦想法向师太示警。为了师太,我也建议不要惊动军方。之后军方跑来,是他们听闻风声后自作主张。师太明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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